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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上车!老司机带你聊聊语言中的「性 」丨语言学午餐

2017-01-19 LL 语言学午餐Ling-Lunch

话说,最近鸡年将至,作为午夜档老中医的小编当然也按耐不住寒假到来的这一份骚动,想为读者们科普些大家都喜闻乐见的话题。

 

所以,我们今天就来聊聊“”。

 


 

咳咳,言归正传说点正经的,今天的话题缘于一位读者朋友关于语法性别(grammatical gender)的提问。


这位读者提到TA不是很理解“性”这一范畴存在的意义,以及为什么会有这些不一样的“性”。


比如在德语里,男人(Mann)是阳性的(der Mann),女人是阴性的(die Frau),这很好理解。




但是,为什么嘴(der Mund)是阳性的???




为何手(die Hand)又成了阴性?




然后,你猜猜,“小女孩”在德语里是什么性?



戴珍珠耳环的女孩(Das Maedchen mit der Perle)


中性……




所以,德语里为何除了阴阳两性外,还有一个中性存在?而这些不同“性”的划分,又有哪些依据呢?

 

下面,就让本小编带你揭开这个神秘的面纱!


额……上错车的朋友,你们不要怪我哟!

 



语言中“性”作为一种屈折形态范畴其实很常见。


比如我们在英语里都熟知的第三人称代词的单数形式:he, sheit,就是不同“性”范畴的体现。

 

“性(gender)”,在词源学上最早源于拉丁语中的genus,表示“种类”或“类别”的意思,经过古法语的gendre一词,最终演变为今天的gender。所以所谓的“性”范畴,其实就是按照某种标准,对语言单位进行分类。

 

而这个被“性”所作用的语言单位,一般都是一个语言中的名词性成分。


这个现象其实很好理解,任何一个语言的组成成分,至少都会包括两大类——名词性成分和动词性成分。其中名词性成分的首要职责,是表述客观存在的实体,动词性成分主要用来描述事件。


而“性”在自然界中是可以用来区分生命实体的,所以它理所应当优先作用在名词性成分身上。

 


 

如果我们打开一幅世界地图,不同语言中是否有“性”范畴,以及“性”范畴的数量,大概会呈现如下:

 



 图片源自著名的类型学网站WALS,统计了大概200多种语言。


不难发现,如果仅就统计内的这些语言来看,有“性”范畴的语言和无“性”范畴的语言的数量大致相当


从分布范围上看,无“性”语言也覆盖了世界各地——从黑非洲的刚果盆地到尼罗河上游,沿着亚欧大陆向南通过中南半岛进入大洋洲,向北通过西伯利亚和白令海峡进入北美的落基山脉,并贯穿中美地峡一直延续到南美洲。

 

这样一圈捋下来,有没有一种老司机带你环游世界的感觉呢?

 

在有“性”范畴语言的内部,从“性”相对数量来看,拥有两个“性”范畴、也就是我们一般所说的“阴(feminine)”、“阳(masculine)”二性范畴的语言要占据大多数,地理分布上也较为广泛。


有三个“性”及四个“性”范畴的语言数量依次递减,有五个或五个以上“性”的语言数量则相对又要多一些,但有后几种“性”范畴数量的语言在地理分布上则要相对集中一些。

 


 

看到这儿,你一定会有疑问:


这些“性”的都是怎么划分的呢?有什么依据呢?


那些有多种“性”的语言,具体的表现是啥样的呢?

 

正所谓,问题多了你别急,喝口凉水仔细想一想,咱开篇提的那几个问题……不也还没解决呢么?

 


 

首先来看这个“性”的划分标准问题,其实这个问题不止难倒了你,也难倒了很多大牛,比如我们语言学界的老泰斗布隆菲尔德,他曾说过:


“似乎没有什么关于德语、法语或者拉丁语的名词的性是如何决定的实用标准。”

“There seems to be no practical criterion by which the gender of a noun in German,French, or Latin could be determined”. (Bloomfield 1933: 280)

 


布隆菲尔德


看到没有,老前辈都认输啦,我们还执着个什么劲儿?当然啦,如果小编我满足于此,你一定恨不得拿个棒子打死我。

 


 

幸好,有一些人和小编一样,不满足于这样的答案。


比如Greville Corbett在他1991年的著作中,就发出了这样三个疑问


1. 本族语使用者绝少会在“性”的使用上出现错误,而如果“性”范畴的赋予是随意的,那他们为什么不会犯错误?


2. 一个有“性”范畴的语言,当它从其他语言中借来一个词时,就要赋予这个借词一个“性”,那么这种赋予机制是什么?


3. 但一个有“性”语言的使用者,在自我创造一个新词时,他会赋予这个新词一个“性”,那么这种赋予机制又是什么?

 

这三条疑问都是基于现实世界所提的,因此也是无法回避的。如果你哪怕只是承认了这三条疑问的存在,也就已经承认了“性”的赋予不是随机的。

 


 

至于不是随机,那这种机制到底是什么?恐怕目前来看,仍然还只能从“意义”和“形式”这两大类来予以解释。

 

我们今天先来介绍一下基于“意义”的赋值操作。

 

基于语义赋“性”的操作,大致可以分为绝对相对两类。


绝对类的赋值比较严格,它的“阴、阳”二性一般与生理上的“雄性”和“雌性”可以是直接对应的,比如说我们熟知的英语第三人称代词,我们看到he的时候,自然而然的就可以推出这代表的是一个雄性。


甚至于小孩子的童话书里,如果描写小动物时用了heshe,我们也会自然而然的給它们做性别上的分类。

 

在比如在印度南部的泰米尔语(Tamil),这种语言有三种“性”,大致如下:

 


 

上图中可以看到,泰米尔语中雄性(masculine)对应于男人,雌性(feminine)对应于女人,而其它事物则统一用中性(neuter)来表示。

 



相对类的“性”赋值则不是那么的严格,因此它们的“性”就会有较多种,而且看起来…很随意……

 

比如澳洲大陆上著名的Dyirbal语,我相信当45年前,作为一代大牛初级体的Dixon第一次尝试去描写这个鬼知道经历过什么的语言的时候,他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。


这门语言的“性”范畴看起来大概是这样:

 


 

这个Dyirbal有四类“性”,第一类“性”--bayi里面,包括了男人,袋鼠,负鼠,蝙蝠,大部分的蛇、鸟、鱼和昆虫,月亮、风暴、彩虹等自然现象以及像回力镖、长矛等狩猎武器。

 


 

第二类“性”,名字叫balan,包括了女人,袋狸(别问我是什么,我也没见过),狗,鸭嘴兽,真鼹鼠,部分的蛇、鱼、鸟,火,蝎子,蟋蟀,hairy mary grub(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),一切与火或水有关的事物,太阳和星星,以及盾牌、部分长矛和部分的树。

 


 

第三类“性”balam相对较为简单,包括了蜂蜜、一切可食用的水果、蔬菜和植物。(讲道理,我觉得说这个语言的人还是挺可爱的,至少他们对食物的分类很虔诚,你看所有好吃的都在一起呐!)

 

以及第四类bala身体部分,肉,蜜蜂(黑人问号脸),风,yamstick(继续黑人问号脸),部分长矛,大多数的树和葡萄藤(脑补了一下吐鲁番的葡萄熟了),草,泥(没有马?),石头,噪音和语言(呵呵呵)。

 

你告诉我,这个调皮的Dyirbal语言,它的“性”的分类是按照个啥标准?

 


 

但是,你搞不掂没关系,大牛初代体的Dixon早就为你弄了一个出来:

 



Dixon分类的依据主要是以下三个:


Mythological association (神话传说中的关联)

Concept association  (概念上的关联)

Marking of important property  (标记为某种重要的性质)

 

所以你觉得这个分类有问题,有的地方解释不通,很可能是因为你不懂人家的背景故事呀。

 

对了,顺便提一句,若干年后,另一位语言学界大牛,叫作 George Lakoff,打这儿路过,觉着这个Dyirbal语挺有意思的,就写了本书——Women, Fire and Dangerous Things

 


 

讲句实在话,Dyirbal语在语言学界名气实在太大,以至于小编都有心按照它的汉语音译给它另起个中文名字——拽拽的、又是块研究语言的宝,所以干脆叫你拽宝好了。

 

Dyirbal一样,在“性”的划分上有特色的语言,其实还有很多。再举一个比较有趣的例子——Ket语是一群生活在西伯利亚地区、叶尼塞河流域附近的游猎民族所讲的语言。


它的“性”系统大致是下面这样:

 


 

有意思的主要在图中内容部分的第二行,Ket语使用者看来非常恪守“阴”、“阳”二性的区分,连动物都一定要分一下雌雄。

 

小编记得以前上课时曾听一位老师说过,最近几年在南美亚马逊森林里发现了一种罕见的语言,据发现者的描写,这种语言只有辅音,没有元音!!!

 

那么,现在请带着小编的疑问结束今天的午餐。


如果一个来自亚马逊森林、说着一口只有辅音没有元音语言的汉子,来到西伯利亚的叶尼塞河娶了当地一个说Ket语、死心眼的非要给所有动物都分公母、不分清楚公母不能说话的姑娘。这样他俩生下的孩子自然就会说这两种狂拽炫酷的语言了。


那么现在问题来了:


如果有一天,这个孩子在森林里遇到了某个性别不明的野兽的袭击,他该怎么大声求救并描述给族人袭击他的是个什么鬼东西?

 

如果你没看懂这个问题,罚你念打南边来了个喇嘛五十遍。



 

参考文献:

http://wals.info/

Corbett,Gerville 1991. Gender. Cambridge, UK: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.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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